不同的只是顏色。這個舌頭在粉紅的顏色中,又泛出藍光來。
我這時本該想想,蘇迎把舌頭放在家里跑出去玩兒,他怎么說話。或許我還應該想想,他是怎么把自己的舌頭弄成藍色的了――是還不習慣用鋼筆,仍舊像使用鉛筆時那樣,把鋼筆尖送到嘴里去蘸唾沫?
但是,我當時什么也沒想,只是被這個奇怪的舌頭緊緊地吸引住了。一種沒法兒抑制的好奇心牢牢地攫住我,使我迫不及待地想試試這個藍色的舌頭,看它放到我的嘴里是不是也能說話。
我把藍舌頭換上了,動了動,覺得它很聽話,看樣子,也像我原來的舌頭那么牢固。我咬了咬舌尖兒,感覺到疼,那么說,神經也連接在一起了。它似乎比我原來的舌頭略小一些,說不定,還會比我原來的舌頭更靈巧些呢!
我正想說個“繞口令”試試,門“砰”一聲開了,蘇迎闖了進來。
一看見這小子,我的氣不打一處來。我沖他大吼一聲:
“你他媽的這混蛋!怎么野到現在才回來?”
蘇迎驚呆了,規規矩矩站住。我有些迷惑,心想:我是不是太粗暴了?
蘇迎眼睛瞧著自己的鞋尖兒,囁嚅著說:
“老師……老師來了……想見媽媽。”
我一把推開他,走到外面那間屋里去。
一位梳著短發、容貌端莊的年輕姑娘,正局促不安地坐在椅角上。見我進去,她立刻站起來,有幾分靦腆地微笑著,向我點點頭。
因為家長會一直是蘇迎的媽媽去參加,老師我是一位也不認識。為了證實一下這位是不是白天給我打電話的李老師,我笑著問:
“上班時候往哥們兒那兒掛電話的,就是他媽的你吧?”
說完這句話,我呆住了。難道這話是從我嘴里說出來的?簡直粗俗得要命!不管是用詞還是腔調,都跟大街上小流氓沒區別!
那姑娘怔了一下,臉呼一下子紅了。她抿了抿嘴角,勉強地回答:
“是我。我姓李,是蘇迎他們班的班主任。”
我想,我剛才大概是叫蘇迎給氣糊涂了。我鎮定了一下,決定說幾句客氣話,挽回剛才那句粗話的影響。我想說的第一句話就是:“李老師,快請坐。”萬沒料到,我說出來的竟是:
“別他媽戳著呀!椅子是干嘛用的?”
聽到自己這句又響亮又清楚的話,我的腦袋里“嗡”地一聲響,差點兒暈過去。要是在兩個小流氓之間,這也許不失為一句親熱的話。可我是學生家長,是個干部;對方則是位教師,而且是位年輕的女教師,這話簡直就令人無法容忍了!
那姑娘也許看出了我的狼狽相,從而判定我說出這種話是由于失誤。她竟然控制住自己,咬了咬下唇,紅著臉在椅子上坐下了。我是多么感激她呀!
“蘇迎的媽媽在家嗎?”老師低著頭問。她的表情說明她精神相當緊張,大約是怕我回答時再講出什么粗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