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來出現了一種說法,說“打孩子要趁早”。這種說法還將多位成功人士的成長經歷作為事實依據,認為挨打能讓孩子更出色,并且創造性地提出了“挨打要趁早”的說法。這種說法讓許多崇尚家長權威的父母終于有了挺直腰桿的機會,于是各種各樣的相關說法被從民間挖掘了出來,有些人甚至樹起了“孩子六歲前要常挨打、六歲到十二歲可以適當挨打,十二歲以后才不能打”的理論。您支持嗎?
我不支持打孩子,無論是孩子六歲之前還是十二歲之前。所謂“六歲前要常挨打,六歲到十二歲可以適當挨打,十二歲以后不能打”的說法,我也無法茍同。
我不否認崇尚這種說法的人們充分考慮了孩子的接受能力與心理狀態,但我卻是從反面來理解這個理論的。
六歲前的孩子是弱小的,家長的巴掌落在身上,當然只有害怕的份兒;六歲到十二歲的孩子心理活動多了,挨打多了會記仇,但畢竟還小,家長偶爾爆發幾次也還能嚇住;十二歲以后的孩子長大了,叛逆心理重,有的孩子甚至開始反抗,這時當然不能再打了,再打弄不好就變成互打了,很多十幾歲的少年砍殺親人的例子,終于把家長嚇住了。嘿!我覺得這與恃強凌弱沒什么區別!
我不認為那些小時候挨過幾次打的成功人士的成功是天天挨打造就的,就好像我不相信他們性格中的隨和全都是裝出來的,同樣,我也絕對不相信一個天天挨打的孩子長大后會是一個性格隨和的人。
遺憾的是在我的對立面不僅有家長還有老師。昕昕小學的時候,有一次我 去學校見老師,想與老師溝通一下昕昕那段時間的學習情況,恰好遇到老師在 與一位家長交談。那位家長的孩子放學后被老師留在了學校,因為作業完成情況不夠好。
當時老師正在向家長告狀,說孩子最近作業完成情況一直不好,上課也不認真聽講,要么走神,要么和別人說話,不僅自己不好好學,還影響別人。當時那孩子――是個小姑娘――怯生生地站在墻角,在辦公室全體老師與我的注視中被“示眾”,她的媽媽也感覺到很尷尬、很無助的樣子,很虛心地向老師請教教育孩子的方法。顯然,她對于老師所懷疑的自己不配合老師工作的暗示感覺到有些委屈,于是用“反告狀”的方法和老師嘮叨著:“這孩子呀,真讓我發愁,我也想給她聽寫呀,可她不用我,無論如何也不同意,我讓她做題她也不做,性子倔著呢!逼得緊了她還發脾氣呢,這可怎么辦?”
老師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原來這樣啊,這小丫頭竟然不聽家長的話!“你打呀!”這是老師當著我們這么多人的面,包括孩子的面向家長做出的果斷建議。這個建議讓那位家長頭疼了,她說:“您說,我怎么就舍不得呢?打她一下,我這心里比打我自己一下還疼。我還真打過她幾次,可是打完她,她沒哭,我自己眼淚就掉下來了,好幾天都吃不下飯。”
老師終于找到了“癥結”,進一步對家長說:“你心疼就不打了?誰不心疼呀?我兒子前兩年也不聽話,我抄起笤帚疙瘩就打,直到打得他告饒為止。我一扔下笤帚疙瘩就躲進自己房間里哭,我也心疼呀,可是不打行嗎?現在你看,我兒子也不敢在我面前耍性格了。你不要以為打孩子是害她,你現在不打,將來你打不動的時候,孩子沒教育好,你后悔不后悔?你得考慮大局。”
好一個“大局”!連為人師者都說這樣的話,我當時真是悲憤啊!孩子眼睜睜地看著兩個在她目前的生命中最為重要的兩位師長在如何探討對她實行暴力,她無能為力,不敢抗爭一句。我真佩服那位家長還在那里虛心地請教,換作是我,真是不能保證自己不會拉起孩子的手揚長而去。
還有一次,是開家長會,老師請幾位優秀學生的家長講話,向其他家長傳授自己的家教經驗。所謂的優秀學生,無非是考試成績名列前茅的幾個孩子。有一位家長說話非常爽快,一點也不怯場,她說:“孩子有了點成績,都是老師的功勞。至于我們家長,也沒做什么,無非是多督促孩子,多盯著點。實在不聽話了就打,狠打一次能老實好幾天。這不,昨天還揍了一頓呢!”這經驗讓我咋舌!人們對于“打孩子”這一行為如此的麻木不仁,在人類文明高度發展的現代社會,打孩子這一原始的家教方式仍然長盛不衰,這不是整個社會的悲哀,又是什么?
我不否認暴力能讓孩子順從,能夠立竿見影地解決眼前的現實問題,但也無人能夠否認,暴力無法讓孩子從真正意義上變得聰明和懂事。我的這個觀點一定會遭到強烈反對,許多家長會搬出一個又一個家庭實例來反駁我,在自己的拳頭下,孩子變得越來越主動,越來越積極。但我又不得不表示我的悲哀,因為暴力確實能讓孩子變得聽話,甚至看上去更自覺、更上進,但當孩子的一切自覺與上進都要依靠隨時的暴力來實現的時候,這個弊端才會突顯出來――暴力教育在收到了一些暫時性、表面性成效的同時,也使孩子付出了失去主動能力與整體消沉的沉重代價,這是孩子成長過程中的一個巨大的隱患。
為什么很多家長喜歡打孩子?再華麗的借口也掩蓋不住一個事實――家長認為自己與孩子之間唯一的差異在于體力,用武力征服孩子,是家長唯一能夠取勝的法寶。是的,就是這么簡單。所謂的強大與正義,揮起拳頭時所謂的愛,只是家長在缺少理智時給自己找到的最強有力的借口,恃強凌弱才是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