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超軍皺著眉頭拿起饅頭,才咬了兩口,就扔到桌下。
康老師“啪”的一聲放下筷子,厲聲說:“給我撿起來!”
李超軍翻翻白眼,坐著不動。
康老師“呼”地站起來,鐵青著臉,一字一頓地說:“再說一遍,給我撿――起――來!”
見平日溫和的老師勃然大怒,李超軍嚇得“哇”的一聲哭了:“撿起來也容易,問題是多沒面子啊……嗚嗚……”咳,人高馬大的小伙子,怎么說哭就哭了,跟小孩子一樣!康訓海覺得又好氣又好笑。
吃完飯要結賬時,康老師說:“我身上只有13元。杜主任把咱們的經費交給你了吧?”其實,他知道學校并沒有給回去的路費,因為只有這樣才能逼著李超軍在張家口找工作。
一聽說沒錢,李超軍急了,跑到街上往中心打電話:“老杜,你可不能坑我啊!”
杜主任笑了:“你包里有我寫的一封信,看信后,你就明白學校的安排了。”
李超軍放下電話,手忙腳亂地從包里翻出信,還沒讀完,便跺腳大罵:“我要宰了老杜!”康老師當然早知道學校的安排,因為擔心李超軍對他有敵對情緒,便裝作全不知情,故作驚訝地接過信,念道:“男子漢當有自我生存的本領,考驗你們的時候到了!在張家口找一份工作,養活你們自己,掙夠路費才回來。”
李超軍咬著嘴唇,想了想,又撥通電話,咬牙切齒地說:“老杜,你的如意算盤落空了,我口袋里有媽媽給的一百多元,正好夠路費,你等著,傍晚我就回到石家莊找你算賬!”
康訓海怕老杜著急,急忙接過電話。杜老師果然急了,康老師用英語說:“別聽他的,他身上沒有一分錢。”李超軍在他身后警惕地問:“說什么?”康訓海放下電話,笑著對他說:“老杜不夠哥們兒。”
吃飯、住宿、回去的路費都需要錢,除了找工作別無出路,師生兩個站在陌生的異鄉街頭,連東西南北都分不清,一時不知該往哪里去。北風“呼呼”地刮著,防寒服穿在身上竟像穿著一張紙片似的,冷得人直發抖。想著晚餐還沒著落,想著找不到工作有可能露宿街頭,李超軍心里一陣陣發慌。康老師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
招工單位倒是不少,但無論是招服務員還是接線生,都要求有高中以上的學歷。高一還沒讀完的李超軍氣呼呼地說:“他媽的,高中生端盤子就比初中生端盤子的姿勢好看些嗎?”康老師意味深長地看著他說:“這就是現實。沒學歷寸步難行啊!”
下午3點左右,他們終于在一家招擦鞋工的店里找到了工作。一天10元,管吃管住。
第一次干擦鞋的活兒,連康老師也不免覺得難為情。讓康老師高興的是,李超軍沉浸在找到工作的興奮中,老板給他們傳授“擦鞋三部曲”時,李超軍睜圓了雙眼仔細聽。老板最后總結說:“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個人。我看你們倆都有靈氣,一定能勝任這份工作。”老板把他們安排到靠門口的位置,又說:“小伙子,賣力干,晚上有大白饅頭吃,想吃幾個就吃幾個。”李超軍聽了,對康老師扮了個鬼臉。
死里逃生,方知父母恩情比海深
一星期后,他們終于收到杜主任匯來的錢。杜主任讓他們去張家口的北部,一來去看看壩上的雪景,二來再打一份工。聽說去旅游,李超軍也答應了。師生二人向鞋店老板辭了工,買了兩件軍大衣,然后坐汽車前往北方的小城寶昌。
在寶昌游玩一天后,聽一個村民說往東有一個牧場,也許那里需要工人。于是師生二人邁開大步,一邊欣賞茫茫雪景,一邊往東走。
他們這一走竟然走了30多公里。四處白雪茫茫,不見半個人影。師生二人餓得肚子“咕咕”叫,包里只有一塊大餅,康老師遞給李超軍一半,見他狼吞虎咽的樣子,想了想,又把自己那一半分了一塊給他。李超軍滿臉感激之情,說:“老師,你要挨餓了吧?”康老師笑笑說:“該謝謝老師了吧?”“謝謝!”李超軍脫口而出。說完,連他自己也呆住了。這可是他幾年來第一次說“謝謝”呀!
師生二人下午又走了十幾公里,天漸漸黑了,仍然一戶人家也沒見到。此時,返回寶昌已來不及了,往前走也不知有沒有人家。師生二人站在山頂上左顧右盼,看著歸鳥投林,暮色漸濃,心里不禁有些發慌:氣溫大約零下20℃,如果在雪地野營,恐怕要凍死!李超軍一屁股坐在雪地里,聲音低啞地說:“活了17歲,凈氣父母了,還從來沒孝敬過他們一次呢,這樣死了,我倒不虧,父母就虧大了。”
康老師也焦急地四處張望,突然看到前邊有一團黑影,揉揉眼睛細看,竟是一頭牛!他跳起來激動地喊:“牛!牛!”李超軍有氣無力地說:“牛又不是人,高興什么?”“有牛的地方肯定有人家!”李超軍“哇”地叫了一聲,跳了起來。二人拿起地上的包,跌跌撞撞地向牛沖過去。